我睡的不算太安稳,时醒时梦,浸在半透明的晨雾里,连呼吸都裹着一层柔润。
仿佛回溯到十二三的年岁,独自在林间踽踽独行。林木疏朗,花影横斜,阳光从枝桠间筛落,碎成满地鎏金。耳际浮着各式鸟鸣,清越婉转如淌过耳畔的溪流;鼻尖萦绕着清冽又绵软的青草香 —— 裹着阳光的绒絮,拂过鼻尖带着暖,啊!欢喜漫上眉梢,几乎要唱出声来。便蜷卧在一片无垠青茵上,抬望蓝天白云,笑意险些漫出唇角。
可忽然有一只蜜蜂追了上来,在耳畔嗡嗡盘旋。我想与它说说话,它却振着鎏金的翅膀,在鬓边翩跹,姿态温良得不像话。
不如唱支歌吧 !—— 正当喉间凝着清韵,忽然发现,无论我如何运力,纵是嘶喊,喉咙里也吐不出半点声响。
慌神间,我抬起手想去触碰,可指尖拂过的,只有青草的软绒,凉润的触感漫过指腹。它倒不飞走,反倒落于腕间,敛了翅,静静伏着,似在候我一句应答。
我张了张嘴,耳旁传来的,还是只有风穿树叶的沙沙声,轻得像谁在耳畔翻卷一页薄纸,连自身呼吸都淡得如一缕烟。
阳光渐渐移了位置,暖融融的光斑漫过脸颊,像极了儿时奶奶轻拍的手掌,心底的欢喜却慢慢沉落下去,漫出浅浅空茫。
我盯着天上的流云,看它们舒卷成蓬松棉絮,忽然想起小时候没唱完的儿歌。试着在心底悄悄哼起,不料腕间蜜蜂竟又振翅,嗡嗡声与心底调子缠络,像细绒线穿过指尖,织就一缕轻软浅浅节拍。
就这般卧着,直到远处隐约飘来唤我归家的絮语,软乎乎的缠在风里,像浸了蜜的丝线。
我想应声,可依旧发不出声,却觉身子渐轻,似要随云飘去。青草的幽芳、阳光的暖泽、蜜蜂的嗡鸣,都一寸寸漫漶如烟,连指尖残留的草叶凉润,也渐渐融进一片柔润的朦胧里,终在最后的氤氲中,悄悄醒了大半。
